东阳城大街上,一家名为“百草康”的药铺门口,走进去一个人。
店里的伙计抬头看见那人,连忙迎上前去:“掌柜的回来啦。怎么样,这次买进的药材怕是又涨价了吧?”
伙计口中的“掌柜的”,正是江辰的父亲江亭山,不久前他们一家在这东阳城开了这间名为“百草康”的药铺。夫妻二人里外操持,生意做得有声有色。就在几天前,江亭山和几个伙计外出采办药材,今天刚刚回来。
拍了拍身上的土,江亭山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就直接到铺子上来了。“是啊,现在外面仗打得都乱套了。朝廷的官军和那些叛乱的农民互有胜负,打仗的人多了,种药材的就少了。现在药材正是短缺的时候,要是再打下去,药价只怕还要再涨。”
听了这话,伙计脸上笑着说道:“那感情好啊,仗打的越多,咱们药铺的生意就越好,到时候这钱轻轻松松,翻着番就挣到手了。”
江亭山摇摇头,笑着拍了伙计一下:“你小子,这叫发国难财,有什么好高兴的。谁还不盼着这天底下都太太平平的,这样的财,我宁可不发……去吧,买来的那些药材都堆在后院里,上后院去帮把手。”
伙计点点头应了一声,拾掇完手里的活儿,转身便朝后院走了过去。
四下里看了看,江亭山感觉有些奇怪:进来这么长时间,怎么没看见妻子的人。往常这个时候,她都是在柜台上,或者算账目、或是做杂活……今天怎么连她的人影都瞧不见。
正疑惑间,江辰的母亲从门外走进来,手里提着一个木制饭盒,神情有些憔悴。“香兰,你拿着个饭盒做什么,这是上哪去了?”
江辰的母亲柳香兰眼圈发红,放下手里的饭盒说道:“辰儿昨天惹了官司,我刚给他送饭回来。”
江亭山心里咯噔一下,连忙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辰儿他怎么样……他惹什么官司了?”
柳香兰把这两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给他叙述了一番。
江亭山越听越觉得蹊跷,越觉得事情不对劲。先是没有任何征兆的绑票,后来又冒出来莫须有的下毒杀人……我江家刚搬来东阳城没多久,接连发生这样的事情,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?江亭山左思右想也不知道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,以至于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害自己一家。
江亭山明白,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。为今之计是先为江辰洗清嫌疑,证明江辰的清白。没有充足的证据,官府即便是关了人,过不了多久也会将他放出来。可是江辰本就是清白的,又如何再去证明他清白呢?
夫妻二人正为这事发愁,突然听见后院一阵喧哗躁动。
“别让他跑了,快捉住他!”几个伙计在后院大喊。
听见这动静,二人急忙上后院查看。
等他们两人跑到后院的时候,发现院里的后门大开,刚才还在院里忙活的几个伙计早已追了出去。没过多久,几个伙计垂头丧气地从后院门口进来:“真他娘的,让这小子给溜了!”
“看这小子个头不高,两条腿跑得真快。可惜他蒙着面,没看清楚长什么模样,要不然非得抓住他好好收拾不可!”
江亭山上前询问情况。一个伙计说道:“我们几个刚才在后院收拾草药的时候,冷不丁看见掌柜的房门开了一条缝,起初我们也没太在意,后来突然从房门里跳出来一个人,这小子猛冲出来跑到墙根底下三两下就翻了出去。要说这贼是真胆大,光天化日就敢偷东西!我们几个马上追了出去,可是这小子八成是个惯偷,对这一片熟得很,我们追了一段,跟着他在街上拐了几个弯,然后这家伙就跑没影了……”
“掌柜的,赶快去屋里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吧,知道丢了什么东西才好报官。”另一个伙计提醒道。
二人打开房门进了屋内。屋里橱柜、床头、桌椅整整齐齐,其他物品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摆着,并无挪动的迹象。若是普通的窃贼,这里的东西应该已经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才对,不会像现在这样整齐。
两人又开始认真盘点屋内放置的各种物品。经过一番仔细检查之后,发现并没有丢什么东西。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,都觉得十分蹊跷。这个人溜进屋内,既没有偷任何值钱的东西,也没有任何翻找的迹象,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?
“你带几个人把前后门给我看住,不许任何人进出;其他的人给我进去搜,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立即报告!”外面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,好像是什么人在发号施令一般。
江亭山夫妻二人刚刚走出房门,想看看什么情况。突然一大堆官兵从前面的店铺拥了进来。为首的那个兵士说道:“所有人不许动!奉知府大人之命搜查可疑物品,敢有阻拦者,视同对抗官府,格杀勿论!”
说罢,十几个兵丁钻进各个屋子,“噼里啪啦”开始翻找起来,不管东西值不值钱,统统都掷在地上。没过多久,刚才还干净整洁的屋子顿时变得凌乱不堪。
江亭山夫妇看见这样的场景,心疼得像在滴血。锅碗瓢盆、陶瓷玉器、文房书卷、床单被褥等物品散落一地,虽说并不是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,可这些家资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一点点积攒下来的,被他们像垃圾一样扔到地上,让谁看了能不心疼呢?但是,他们却只敢怒而不敢言。若是上去阻拦不让他们搜,无异于明摆着和官府作对。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,若是背上个与官府作对的罪名,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。
“头儿,在柜子底下发现了一个小瓷瓶,里面装着什么东西,像是酒一样。”一个兵士大声报告道。
领头的那个兵士及忙上前查看:“就是这个!”他拿着这个小瓶子来到江亭山夫妻二人身前问道:“你们两个解释解释,这瓶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?为什么要藏在柜子地下!”
江亭山眼神里充斥着吃惊和疑惑。柜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个小瓶子了?是什么人把这个东西放在屋内的柜子里……想到这里,夫妻二人恍然大悟——栽赃陷害!刚才那个贼就是为了把这个小瓶子藏到柜子里,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溜进屋内来的。
“这东西不是我们的,刚才……”江亭山急忙解释。
“有什么话,到了大堂上再说吧!”兵士摆了摆手,“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带回衙门,把这家药铺也封了!”
府衙大堂上,知府洪万良高坐升堂,旁边站着匪首汪师爷,下面一干衙役列队左右。
原告毛子和被告江辰跪在堂下。
现在的江辰,平白无故住了几天牢,心中甚是委屈。他只盼着衙门能早些将事实调查清楚,还自己个清白。没过多久,只见一伙兵丁锁着两个人一路风风火火进了府衙。
“爹,娘……你们为何也被抓到这里来了?”江辰眼里满是吃惊,他不理解。
“辰儿……”江亭山夫妇被押到堂下跪在一旁。
堂上知府洪万良一拍惊堂木,不紧不慢地说了声:“公堂之上不许喧哗。”
他拿出从江亭山夫妇屋内搜出的那个小瓶子,在手里摇晃了两下说道:“你们谁能解释解释,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?”
江亭山显得有些急躁和愤怒:“大老爷,这东西不是我们的。方才有个贼人偷偷溜进我们屋内,将这个瓶子藏在里面。没过多久兵士就来搜查,说这是证物……这个瓶子里面装了什么东西,我们确实是不知道。”
知府眉毛挑了一下:“这东西就是证物,名叫‘十里香’,可是剧毒啊。方才你说有个贼人溜进你的屋子,那个贼人在哪?可曾有人见过?”
“我们店铺的伙计可以作证!”
“那又有谁能够证明,这个东西是那贼人藏在你屋里的,而不是你自己的呢?”知府再次发问道。
“这……”江亭山想了想说道,“将那贼人抓来,大人审问一番就能明白。”
“事到如今还敢狡辩!”知府洪万良从座椅上暴起,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,江辰下毒杀害两个路人事实清楚,证据确凿,按罪当斩!你夫妇二人虽并未直接害人,却也是帮凶。”
“判处江辰秋后问斩!江亭山夫妇十年牢狱。”
这一声判决,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江家三人的脑海中炸开。柳香兰颤抖着双手不知所措,她死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个结局!
悲愤、不甘、委屈在江辰的心里交织成一团。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,如何会等到这样的判决?狗官、昏官!江辰大声喊道:“我不服,我无罪,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,这全都是栽赃陷害,我无罪啊!”
知府洪万良被江辰这动静吓了一跳:“好小子,竟敢咆哮公堂!来啊,将他按住给我打二十大板。”
两个衙役上前就要按住江辰。江辰一时间气血上涌,两只手愤怒拨开身边的衙役,奈何他的手脚被镣铐牢牢锁住,无法自由活动。于是又上来两个衙役,四个人合力这才把江辰死死按在地下。
板子“噼里啪啦”落在江辰的屁股上。江辰越发愤怒:“狗官,你这个昏庸无能的狗官!”
知府洪万良再也坐不住了:“你小子竟敢藐视本官!再加二十大板……五十大板,犯下如此罪行竟还如此嚣张狂妄,给我狠狠地打!”
江辰疼得全身抽搐,依旧骂声不绝。
江辰的母亲柳香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,她跪在地上苦苦央求道:“别打了,求求你们别打了!”
见此场景,江亭山早已明白:一个昏庸无能的知府,加上这件莫须有的罪名,还有那个在背后默默操纵这一切的人……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。
事到如今,江亭山无法再为自己的家人做些什么了。看着眼前在疼痛中浑身颤抖的江辰,还有身边那伤心欲绝的柳香兰,江亭山大声说道:“知府大人,此事与辰儿和我妻子无关,都是我一人所为,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好了。只要放了我的儿子和妻子,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!”
知府大人笑了笑说道:“江亭山,你肯认罪了?好!江辰的罪名已经确凿无疑,不容更改!至于你的妻子么……”
这时,身边站着的汪师爷插了句话说道:“老爷,现在朝廷正在剿除叛匪,前方兵力不足,不如将他发配充军,也可为府上省下些银子;那柳氏本是一介女流,量她也没有这个胆子敢下毒害人。不如就放她一马,再罚些银子,也可体现大人好生爱民之德!”
听了这话,知府洪万良点点头:“好好好!师爷所言正合我意,就按师爷说的办。”
“判江辰秋后问斩;江亭山发配充军;柳氏涉案不深,判罚五十两银子,以告慰死者家属!”完成了这件大案,洪万良心中甚为满意。而后他脸上带着笑意,不紧不慢从嘴里蹦出两个字:“退堂。”说罢,摇晃着有些虚胖的身躯,慢慢走向后衙。
汪师爷面露奸笑,事情进行到这里,之前他所谋划的事情,便算是大功告成了。看着柳香兰伏在地上,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,他的心也开始痒了起来。“小娘子,你可要好好地等着我啊!”汪正行汪师爷暗暗想道。
此时的江辰,躺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,昏死过去。在重重地挨了五十大板后,他的后背已是皮开肉绽,血肉模糊。那咬紧的嘴唇上,渗出的斑斑鲜血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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